民国老账本还原老北京生活,繁华地段房价每平方米34元,鱼翅席12元
年关将至,很多家庭有算账的习惯,通过账目,就能了解家庭的经济状况如何。如果这些账本能够保存下来,若干年后,它将是研究我们这一时代生活史的绝佳资料。受此启发,有人会想,能否通过资料,还原几十年前北京的生活状况?
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大栅栏
答案是肯定的。不过,这并非易事。幸运的是,如今人们能够查阅到不少记载上世纪三十年代北京生活片段的资料。通过梳理那个时代的衣食住行,人们得以从“切片式”的图景中,真切地感受那个时代在经济、文化、娱乐等方面的风貌。
银元换铜元有“汇率”出入北京要换零钞
说起老北京的账本,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字:钱!提到钱,在很多人印象中,民国的货币非常多,有银元,有铜板,还有纸币,五花八门。的确,晚清至民国时期,是一个发生巨大转变的时代,当时的货币制度非常混乱。
铜元票
要想了解那时的“钱”,首先要清楚一点:银元与银两(白银)不是同一个概念。银元起源于15世纪的欧洲,是银本位制国家的主要流通货币。上世纪四十年代,中国常见的银元是西班牙“本洋”。而银两(白银),在中国有着近千年的历史。古代典籍以及明清小说中提到的银子(“三年清知府,十万雪花银”),指的就是白银。
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左右,墨西哥银元取代西班牙本洋,成为在华主要流通银币。墨西哥银元上面有一只“鹰”,又被人们称为“鹰洋”,后被人们以讹传讹称为“英洋”。
墨西哥鹰洋
清光绪十五年(1889),两广总督张之洞开始铸造银元,他制作了“库平七钱三分”的银元样币。第二年,他又将重量改为七钱二分,此后,库平七钱二分成为一元银元的重量标准。当时,库平一两为37.3克,库平七钱二分为26.5克,也就是说,一元银元的重量,并不足一两,通过换算可知,一两银可换1.4银元。
虽然制定了银元的标准,但是在当时人们的实际生活中,既有银元,又有银两。民国时期,1914年,袁世凯在北京以大总统的名义公布了《国币条例》及《国币条例施行细则》,规定一圆银币的重量为七钱二分。12月,由天津造币厂开始铸造镌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元,俗称“袁大头”。袁大头很快在全国范围内流通。
“袁大头”
“船洋”
虽然是以银元为本位币,但是清代及民国时期还有相当数量的铜元,俗称铜板。当时,小额的交易都用铜元来计算,老百姓在购买小东西时,多使用铜板。铜元的价值与银元挂钩,但不是采取十进制的换算方法。它与银元存在一定的换算比例,这个换算比例一直在变动,甚至各地都不一样不同。民国初年,在北京,一银元能换130-140枚铜币,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,一个银元能换三百枚左右。铜板也有“当十”、“当二十”等区别,即这一枚铜板相当于十文、二十文。
除了银元、铜元,当时还有数量巨大的纸币。辛亥革命后,各省纷纷独立,为了应付财政困难,地方军阀把发行纸币作为筹款方式,任意滥发的现象日趋严重。这些纸币虽然面额上与银元等值,但实际购买力则并不能得到保障。
具体到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北京,有哪些流通货币呢?
1935年马芷庠编写、张恨水审定的《北平旅行指南》中记载,当时北京城有现货与纸币两种。现货就是银元、铜元等,银元有袁大头、总理纪念币以及各种外洋。不过,当时正值推行法币期间,银元在市面上基本绝迹。当时的北京,每银元可换四千六百文至五千文铜元,即“当二十铜元”二百五十枚。
纸币常见的有中央、农工、中国、交通等银行发行的一元、五元和十元三种。另外也有一些流通的小额角票,比如一角、二角等纸币。
而且当时法币的五种辅币(20分、10分、5分的镍币以及1分、半分的铜币),在北京还不能使用。所以从外地来北京,如果要使用小额的辅币,需要先换成北京通用的辅币,比如铜元或者铜元票,在离开时,如果没有用完,需要将剩下的钱换成法币的辅币。
春节初一至初五饭馆也营业小孩压岁钱多为一银元
如今,每到春节前,北京城里就洋溢着浓郁的过年氛围。传统的农历新年,已有数千年历史,在古时,这一天常称之为“元旦”。用“春节”来指代传统新年,就是在民国时期。
除了吃喝玩乐,对于小孩子来说,春节的诱人之处,还在于能拿到压岁钱。上世纪三十年代,家境好一点的,给孩子的压岁钱是一银元,这不是一笔小钱。如果是一般家庭,会给孩子包上一百个铜板,寓意“长命百岁”。在1935年银元废止后,很多人给孩子们送的是钞票,当时市面上流行各种压岁钱封袋,将纸币装在里面,非常美观。
住房繁华地段房价每平方米34元
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北京城,房价并不算贵。1924年,鲁迅在北京阜成门内买下一座小型四合院,占地400平方米,大小房屋共10间,当时总价800大洋(800银元)。与同时期上海的房价相比,简直亲和太多。上海著名中医陈存仁(1908-1990)在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中记载,民国十六年(1927),他在上海老城区看中一幢两层小楼,卖方喊价居然是25000元,可见房价之高。
1927年,鲁迅定居上海。因为上海房价太高,鲁迅买不起,只能租房。鲁迅在《病后杂谈》中提到,当时的房租加水电以及“巡捕捐”(按房租百分之十四),“每月就是一百十四两,每两作一元四角算,等于一百五十九元六。”
当时的北京城,因为区域的不同,房价也有区别。上世纪三十年代,王府井大街东安市场、西单商场的人流渐多,大栅栏、煤市街一带,饭肆栉比,戏院林立。因此这一代的房价自然很高。以瓦房为例,单价最高的都集中在正阳门大街、王府井大街、珠市口、大栅栏、廊房头条等区域,每平方丈(每平方丈大约是11平方米)能卖到370元(合每平方米34元);其次是西长安街、东安门大街、金鱼胡同等区域,每平方丈能卖到310元。
房价高的地方,租金也高。1930年,北京房租最高的地段是东交民巷、西交民巷、正阳门大街,平均每间每月租15元,其次,宣武门内大街、崇文门内大街、菜市口大街等,平房每间每月7元。
中国历史学家谭其骧在回忆上世纪三十年代北平生活的文章《一草一木总关情》中谈到,他单身时,房租每月5元左右,结婚后每月十几元。当时大教授住的房子大,每月租房花费在六七十元。
消费鱼翅席十二元新茶一罐三角五
低收入群体就集中于人力车夫、工人等。1930年,北平市社会调查所记账式调查全城工薪阶级的家庭收入,调查对象共有2300家,包括人力车夫、纺织厂工人和店员等,每家月均收入16元大洋。对于低收入的大多数家庭而言,这些收入仅用于衣食住等方面的消费,而且非常节省,比如,当时北京地毯工厂工人每天只吃两餐,食物为窝窝头、生葱及大碗汤、酱小菜,一月只吃一次肉。
当然,吃饭在当时丰俭由人。小饭馆吃一顿花上几毛角或者1元钱,便非常丰盛。要想宴请宾客,可以请吃鱼翅席,12元一桌,如果酒喝较多,加上小费,总共花费将近20元。那时西餐也比较受欢迎,北京城里已有有数十家西餐馆。东安门大街一带有家华宫食堂,就是西餐厅,一菜一汤售价四角,一汤二菜卖六角。咖啡馆等新事物也广受欢迎,东安市场的国强、大栅栏的二妙堂,西单的有光堂,均有可口美味的西式糕点。
在当时,品茶颇为流行。茶庄在南方的产茶区设有茶厂,自行采选并研究新法熏制,物美价廉。庆隆茶庄发明了一种罐头茶,有龙凤、香妃、花农井等,每桶三角五分,最多不过二元,非常受欢迎。
上世纪三十年代,茶余饭后的最大娱乐就是听戏。街头巷尾常见戏园,有的戏园凭票入场,票价有几角的,也有超过一元的,如果有包厢,价更贵了。在珠市口一带,曾有开明戏院,它的演出条件非常好,很多京剧名角都在这里演出过。梅兰芳在这里演出的票价是一元二角。
不过,对于平民来说,最好的去处就是天桥。那里三教九流无奇不有,只要有一技之长,就可以在这里表演。观众觉得好,就将钱掷于地上。如果演出效果好,演出者一天可得五六元,次者只能得一至二元。也有条件好一点的茶社与卖场者合作,到茶社花几十枚铜板,即可饮茶,又可听戏。
游玩乘汽车到颐和园往返七元
当时的北京城以及郊区存有不少古迹,因此,上世纪三十年代,市政当局计划将北平改为游览区。对于古迹,市政当局也是竭力保护修缮。当时,正阳门外的五牌楼,东西交民巷、东西长安街、东四西四以及东单西单等处牌楼,均被重修。对于交通与路政,也得以极大改善。北京城里,有汽车、公共汽车、电车以及人力车等交通方式。
西交民巷有家华轮汽车行,开办已有十来年,如果乘坐汽车,不出内外城范围,一个小时花费在八角至一元二角,时间越长,价格还可以再少一点。不过,乘坐汽车常去郊区的景点,花费不是小数目。比如,去颐和园,单程五元,往返六小时内七元。用车超过一小时,需要加钱一元。另外还有随意给司机一点饭钱。
城里还有很多的人力车,价格不贵。谭其骧在《一草一木总关情》中写道,他当时住在景山西门附近北平图书馆宿舍,在宿舍门口上车,到东安市场门口下车,给7大枚(“当二十”的铜元俗称大枚)就行了。下大雨、刮风下雪时也会酌情加价。
当时还开了六条电车线:天桥至西直门,天桥至北新桥,东西至西四(这三条线路有四段,全程三十二枚铜板);北新桥至太平仓,崇文门至宣武门,宣武门至和平门(这三条线路有两段,全程二十枚铜板)。
上世纪三十年代,很多曾经的皇家园林也纷纷被辟为公园。当时比较受欢迎的是中山公园,门票一人铜元二十枚,还有不同时期的定期券,比如年期券,一人用一年,每券十二元。北海公园的门票也是每张铜元二十枚,其特色是垂钓券,购买此券可在公园垂钓,一日一元,六小时五角。另外在公园里坐船,每人每次需三十枚。
故宫当时分时段开放不同的区域,票价是每人五角(每月一、二、三日减为二角)。
颐和园的门票比较贵,每张一元,而且排云殿还需单独买游览券,每张五角。有意思的是,因为颐和园内房屋颇多,还提供房屋租赁服务,供避暑或养病者使用。当然,租金不便宜,最优等房间月租百元至二百元,普通房间每月二十元至九十元。如果是常住,两个月可以九折,半年六五折,全年五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