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家》
今天又是一个雨天, 今年杭州的天气,“倒春寒”似乎比冬天还要冷,持续了半个月的雨天,更让我厌恶透了这鬼天气!
今天是我失业的第五天,五天来我迷茫,我彷徨, 心中像塞了铅块一样沉重,我满满的焦虑感,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,生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,完全失去了方向。
但此时此刻我关上门窗,拉紧窗帘,静静的躺在这舒适的小床上,有一种独特的享受感,安全感。
这是我来杭州生活了七年的小屋,二十几平米的小屋,我早已把它当做我的“家”。环顾四周,摆的严严实实,都是我生活的必用品,天花板上唯一的一盏灯光,把屋子照的通亮,舒适的小床任凭我蜷缩,伸展,放松我的心情,舒展我的筋骨。空调里吹出的暖风,整个屋子暖洋洋的,一扇门把所有的烦恼都关在门外,此刻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,我自由到了极致,这里没有半夜宝宝的哭声带来的心惊胆战,没有主人评价饭菜的味道带来的心慌,没有因为卫生打扫的不干净别人的指手画脚,更没有每天监控下工作,什么都要做的有板有眼,头头是道的拘束。没有……,在这里,所有的烦恼都会抛到九霄云外,我尽情的享受着此时这美丽的时刻,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停下来,让我的快乐延续,再延续。
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七年前,我背井离乡空降到杭州,做起了住家保姆,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失去自由是什么味道!
初来乍到,我机会很好,遇到了一个至今难忘的女主人,她给我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大房间,那是我第一次睡席梦思大床,第一次体会有钱人的生活,更重要的是我跟着女主人第一次进五星级酒店,吃“西餐”,吃“披萨”,吃“汉堡”。
“投我以木瓜,报之以琼琚”,主人的好心没有换来我的好心情,相反,主人对我越好,我压力越大,我没有感觉到席梦思床上的舒服,更没有品尝到饭菜的香味。大城市带给我的是茫然,一切都是那么手足无措。我不知道我会干什么,但我知道我连话也不会说。
我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一样,那一刻,我感觉我的人生刚开始,夜深人静,宝宝入睡,我拿着小孩的绘本学普通话,开始了我的保姆生涯。
我永远难忘的是在主人家半个月,我盼来的第一个休息日,走出主人房门的那一刻,阳光格外明媚,空气格外清晰,浑身像卸下了一层铠甲,我心花怒放,奔向儿子的出租屋———这个小屋。
推开小屋的一扇小门,满地都摆满了儿子的工作鞋,一张床,一个柜子,一个桌子是屋子里的摆设,屋子有点狼藉,但顿时一种“家”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那一天我和儿子一整天的忙碌,把所有的生活必用品一应俱全,那一刻我的心有了归属感,这个小屋成了我每半个月难熬岁月的期盼,成了我心目中的“家”。
我伸伸懒腰,翻个身。迷迷糊糊进入梦乡,梦中又一个“家”立刻浮现在我眼前,那是我和老公从一无所有,精心打造二十二年的“家”———我的老家。
我兴奋到了极点,赶紧开了大门,走进我的“家”,还是以前那个样,窗户的玻璃闪闪发光,水泥地的院子一尘不染,四合院整齐的房屋排的满满,我逐一打开每个房间,屋子里家具都塞的满满,电器一应俱全,每个东西整整齐齐各就各位,屋子里更是一尘不染,我细心的看着家里每一样的物品,回忆二十多年为打造这个家的点点滴滴,每个东西都是我辛勤汗水所换,每样东西都是一个故事,一个回忆,我爱不释手的,拿起这个看看,那个瞧瞧,突然我的目光不由得停在墙壁的大镜子上,一段往事涌上了心头————
那是我的家独有的风格,还记得多年以前在外打工,我被富豪人家墙壁上的大镜子所吸引,那个时候我一无所有,但我发誓一定要为自己打造一个幸福的“家”,并且一定要装上大镜子,一个房间能给人视觉上两个房间的感觉,那是一种独特的美!
经历了千辛万苦果园的收入在村子里成为头户,我实现了我的愿望,修茸了村子里独具一格的大上房,我决定要为这美丽的房间里安上大镜子。
可偏僻的农村,有钱也难买到那么大的镜子,我寻觅了好长时间,终于在一个倒闭的理发店里找到了两面大镜子。
那是两面两米五长,一米四宽的大镜子,两面镜子的价格不算太贵,但家离市场十多里路,镜子是易碎品,那么大的镜子又不能用车拉,怎么能运到家里呢!
那是我记忆中最难忘的一次吃苦。两面镜子我拿去了家里所有的床单包裹起来,用两根三米多长的椽子和长绳包扎起来,两根粗大的椽子放在两个肩膀和老公从十几里路上抬回家,而且路面不平,中途又不敢放下来休息。等镜子抬回家的时候,我整个肩膀都感觉酸的不是自己的肩膀了。
安装在墙上更是困难,叫来了好多人帮忙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两面镜子装在两个房间后墙壁上,为美观其间,镜子周围还挂满了特地在县里买来漂亮的串子,,我呆呆的立在镜子面前,想了又想,看了又看。镜子还是那么明亮,串子还是那么漂亮。
从院子里出来,我一路奔跑沖向我的果园,十几亩果园,六百多棵果树上挂满了硕硕果实,一个个果子都咧着嘴朝我笑着,等待着我的采摘,他们是果园里面的佼佼者,果树枝繁叶茂,果实硕大无比,我精心照顾着我的果园,胜似照顾我的孩子,哪怕有一个果树有一点“腐烂病”,我都觉得心里难受不安,有付出就有回报,我的果园每年以丰厚的报酬回报着我。
沿着村子里唯一的公路,我奔向我的果窖,建造果窖的代价胜过建造四合院,花费的力气堪比“愚公移山”,两扇红油漆的大门在阳光下是那么耀眼,大门的宽度足以让运输苹果的汽车自由出入。十四米长,三米五宽的两个弓形大砖窖,用彩钢管彩钢瓦打起来的两个十三米长,三米五宽的大土窖,足足能容纳十万斤苹果。一个大仓库停放着我的小汽车,农用三轮车,几个电动手推车,收纳苹果的箱子就有几百个……想想当年身无分文,不顾家人的反对,买下沟沿边的一块荒地,村子里人都笑我痴,笑我傻,随着果树的一天天长大,在这里有了建造果窖的一块地盘。地盘大,交通方便。我的眼光没差。此刻的果窖,正等待着将一个个苹果揽入自己的怀抱。
果窖顶上建造着两间彩钢瓦房,他们是每年雇用摘苹果人的住所,更是七八万斤苹果每年出售时包装苹果的人用餐的地方,十几个人包装七八天才能将我的苹果送往四面八方。
我的院子,我的果园,我的果窖,我的彩钢瓦房———我的“家”,二十二年来,我的憧憬,我的希望,我热爱的家园,留恋的故乡,我拼命的跑着,静静的看着,努力的想着。我怀疑着满足着,幸福着。
咚咚咚!一阵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,是老公下班回来了,我睁开醒松的双眼,心里不由一阵难受,发酸———
想想那些曾为一家人立下汗马功劳的果树,如今都成了枯枝残叶,那些空荡荡的果窖,早已失去了它的价值。结满蜘蛛网的房屋,他还能经得起几年的风吹雨打不会倒塌。落叶归根,老家是我心目的归宿,但它是个永远回不去的“家”,不知什么无声的命令,让村子里的人们一个个都陆续离开了自己热爱的家。
再抬头环顾我眼前的“家”,一旦失业交不起房租,这里一切都归弃于垃圾堆。这里除了回忆,什么也留不下!
我爬起来穿好衣服,骑上电瓶车,再次冲进雨中出发,寻找未来属于我的“家”!
天气很冷,雨很大——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