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兄弟武汉“淘金记”:在雷神山干杂活,到隔离酒店当保洁,一月赚回两万五
记者/郭慧敏
编辑/石爱华 宋建华
在武汉等活儿的时候,兄弟俩就住在车上
在武汉疫情“大爆发”的那个阶段,张峰在网上看到“500元一天”的武汉招工信息。
联系上武汉的包工头后,他开着棕色的雷诺卡缤suv,穿过田间地头、扒平拦路的土堆,接上还不起车贷的表弟,两个人带着三只口罩,从河南向武汉出发了。
此行,兄弟俩的目标只有一个——“到武汉,去赚钱!”
从河南到武汉,张峰开了7小时(图片来自梨视频)
“逃”出村子去武汉
做出“去武汉赚钱”的决定,张峰只花了几分钟。
2月9日,武汉正处于疫情“大爆发”的阶段,那天,武汉新增确诊病例1921人。张峰在家刷着手机,电视新闻和短视频软件上都是湖北的消息,一条朋友转发的武汉招工信息突然吸引了他:“有偿志愿者,500元一天”。这些字眼在他脑海里汇集成一笔账:“一个月至少一万五”,即使能感知到武汉疫情的严峻,张峰还是决定“立刻动身”。
这之前,张峰已经在家“闲”了66天。他原本和父亲在陕西榆林做生意,给一些小商贩送煤,但因为这些年“环保查得紧”,生意越来越差,两人早在春节前50天就返回了河南老家。张峰在家也闲不住,他回收了七八辆报废汽车,自己加工成铁皮再卖钱,赚了四千多,“歇几天还行,这么长时间实在待不住”。
看到武汉招工信息后,张峰立刻拨通上面的电话,“包工头说,只要我能过去就可以干”。确定招工是真的,他立马联系了发招工信息的朋友,还把消息复制给三个关系不错的发小,问:“走吧?去武汉那边赚钱去?”这些天,很多村民一直闲在家里没有收入,听到张峰的提议,几个朋友都“脑子一热”,当即便回答说可以去。五个人约定好,吃过午饭再出发,留出时间安顿家人。
34岁的张峰和妻子离婚后,带着两个孩子与70岁的父亲一起生活,大儿子12岁,小儿子4岁,“孩子不懂危不危险,我父亲倒是懂,但也支持我,让我去那边注意点。”午饭后,张峰做好出发的准备,再打电话给发小们时,得到的答复都变成“家里不让去”。
“当时可失望了,但又不想一个人去”,犹豫之际,张峰想起一个适合同行的伙伴——老表(表弟)。表弟急着用钱,他的车贷已经逾期二十多天没还,电话打过去,表弟果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,“行,立马收拾行李。”
张峰和表弟两家不在一个镇上,中间隔着一条小河,疫情期间只能步行通过。挂了电话,两人来到河边,针对去武汉的细节进行了一次短暂的“会晤”。
表弟再次向张峰确认消息是否可靠,他担心“路上有人查车,压根儿就到不了武汉”。张峰说总得试一下才知道:“不行就掉头回来”。张峰特意跟表弟强调了安全问题,“去那边要戴好口罩、勤洗手”。谈妥之后,表弟回家收拾行李,张峰准备开车去接表弟汇合。
张峰算过,从老家到武汉,马不停蹄地赶路,七八个小时就能开到,谁料,光是去邻镇接表弟就花了三个小时。
河南作为“硬核防疫”的典型,各个村子的出入管理都十分严格,尤其是开着车。张峰预想到大路可能出不去,但还是去试了试,结果正好在村口碰上村干部,被告知必须去乡镇开证明才能出去。他只得返回,从村子南边的田间小道开了出去,十分钟左右就开到了镇上,但因为没有证明再次被拦下。
张峰不甘心,又从耕地绕到了隔壁村,打算一个村一个村地开出去。找不到路的时候,他就给熟悉地形的朋友打电话问,遇到拦路的土堆,目测不高,就下车把土堆扒平开过去,一路“闯关过卡”,直线距离不到20公里的路,他绕了近40公里,接到表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。
出村的困难没有影响张峰去武汉的信心,“全国各地天天往武汉运物资,肯定留着路”。
饿了张峰和表弟在路边点外卖(图片来自梨视频)
三只口罩“闯”武汉
除了一身换洗的衣服,张峰和表弟几乎没带什么行李,口罩只有三个,除去两人戴着的,还有一个备用。从表弟家的村口出发之后,张峰在沿途问过五六家药店,但都没买到。
当时正是疫情最厉害的时候,买不到也没有办法,张峰宽慰表弟,“只要咱到武汉干活,肯定会给咱发口罩,到时候省着点用”,后来的事实证明,每一份工作开始前,他们都收到了包工头给的口罩。
就这样,张峰和表弟抽着烟,放着草原歌曲,驾驶着灰色雷诺汽车,一路向武汉开去,哥俩都是头一回去武汉,“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”。
出发之前,张峰已经跟武汉的包工头建立联系。包工头承诺,他们到武汉后会安排工作和住处,地点就是雷神山医院的建筑工地,动身时,张峰特意给包工头发了微信。从汉口下高速之后,两人顺着导航往雷神山医院开,半小时后他们给包工头打电话,听筒里传来被吵醒的无奈,“我们都睡了,先找个酒店住一晚上明天再说吧。”
张峰和表弟先后找了四五家酒店,但全都没营业,他们干脆把车开回雷神山,在相对安静点的路边停下来就地休息。两人把座椅调平,裹紧衣服凑合睡了一宿,张峰只穿了一件普通外套,夜里被冻醒三四次,他羡慕起穿羽绒服的表弟。
当天中午,包工头联系张峰,让他们到医院里面碰面,“那里面人实在太多了,打了十几个电话才找到对方”,包工头给了张峰两张饭票,承诺下午安排活儿。这是他们继服务区的泡面之后,在武汉吃的第一顿饭。
到了下午,工作还没来。张峰在朋友圈看到江汉大学在招清洁工,8小时450元,他赶紧打电话报名,然后开车赶往集合地。彼时正值防疫攻坚期,武汉市正将省委党校、武汉市属高校改造成病房,预计增加5400个床位,江汉大学是其中之一。张峰的工作是把学生宿舍里的衣柜拆成木板,搬到楼下装到渣土车上,再把隔离用的床和被子搬到房间里。
张峰和工友们加了两小时班,一直干到凌晨两点,除了吃晚饭连抽支烟的时间也没有。扛着木板爬了十小时楼梯,张峰腿直发软,“太累了,但既然来了就不能闲着”。
当晚,包工头就发了钱,工人们带着口罩排成两列,自由组合,两两领钱,“大家也不管认不认识,俩人拿完钱就自己去分”。张峰和表弟站在队伍里,一共拿到1100元现金。从包工头那里取回身份证后,工人们各自离开,钻进武汉悄静的夜里。
雷神山医院竣工的时候,工友们在医院前合影留念,张峰没干到最后,心里有点遗憾
骑车79公里,到雷神山当临时工
刚结束零工,雷神山包工头的电话来了,包工头带着情绪:“找你们干活儿呢,怎么也打不通?”
张峰觉得冤枉:“来一天了,你不给活,我们自己找一个,干完了。”
“明天等着,给你们安排!”包工头给了准话。
“中!”挂了电话,张峰倒头睡了。
兄弟俩又在车里凑合了一宿,2月11日下午两点,他们等来包工头的安排,在雷神山工地做起杂活儿。
“雷神山的工地可厉害了,以前从没见过这种场面”,张峰回忆,即使是半夜,工地上也是“人山人海”,挖掘机、铲车、吊车,一刻不停地运转,挖掘机司机若是困了,就直接在驾驶室里眯一会儿。
张峰跟表弟总共在雷神山干了四天,每天都要重新在招工群里报名抢活儿,迟一点就没有活儿干。有一次,张峰因为吃饭错过了群里的招工信息,虽说跟包工头关系不错但也没能“走后门”加入。
最多的时候,张峰进了二十几个工友群,里面有专门来武汉打工的人,也有滞留在武汉回不去的人,张峰时刻关注群里动态,连晚上冻醒之后都会刷一下有没有新的招工信息。
雷神山的工作内容不固定,有时打扫卫生,有时搬运床铺,报名一次工作8小时,工资500元,每日一结。活干不完的时候,包工头会问大家愿不愿意加几个小时班,加班费每小时50元,大家都乐意干。
平时,张峰把车停在雷神山附近,下班以后兄弟俩会去车上睡会儿。工人是有临时宿舍的,但张峰觉得里面“乱得很”,二三十平米的房间放了六张上下铺,到处堆着行李,被褥在床板上摊开着,很多人进去不分位置,逮到空床倒头就睡。
在雷神山,张峰遇到许多和自己一样被酬劳吸引来的人。一个微信名叫“猴子”的工友,家在鄂州,他听说雷神山每天能赚500到800元,不顾家人反对,执意要来打工。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,“猴子”骑了一夜自行车才来到79公里外的武汉,很多人和“猴子”一样,都是蹬着共享单车来到雷神山干活的。
干零工的同时,张峰偶尔也当兼职司机。硚口区有一个年前停工的方便面厂,几个滞留在厂里的工人没活干,张峰和他们在一个共同的招工群里。有一次,方便面厂的工人在群里问“谁有车”,他们也想到雷神山打工。张峰看到消息马上回复:“我有!”张峰接过五六个人,对方总是发来位置的同时发来50元的红包。
由于雷神山的工作过于零散,加上整体工程即将结束,张峰跟表弟决定再找一份中长期的工作。工友告诉他们,有一个隔离酒店在招人,大概可以工作一个月,张峰问工友怎么不去,工友坦言“太危险”,张峰想也没想就跟工友要来电话,“不行我去。”
张峰和表弟在雷神山医院工作了四天,赚到两千多元工资,之后准备转站去隔离酒店工作。离开几天后,张峰就在工友的朋友圈看到了工人们在竣工的雷神山医院前的合影,他长按图片把照片下载到手机,“没干到顶儿,还挺遗憾的”。
后来他在抖音上刷到雷神山的相关新闻时,心里也会有一丝骄傲,这种心理上的获得感是他来武汉前从没想到的。
结束了隔离医院的临时工作,大家在隔离酒店楼下合影留念
病人都走了,好日子要来了
2月14日,隔离酒店招工的人回复了张峰,说要两个保洁员,每人每天900元,需在晚上八点前赶去报到。出发之前,张峰跟表弟谈了一次,把“丑话”说在前头:“过去可以,咱先说好,以后有啥事别互相埋怨。”
他们决定去隔离酒店的那天下午,一位许久不联系的朋友找到张峰,问他要不要买保险。朋友介绍,这种保险专门针对新冠肺炎,只需要88元,保期一年。张峰一口答应,给自己和表弟各买了一份。“倒也不是因为害怕,就是买了安心一点。”
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份商业保险,张峰猜测,那位卖保险的朋友,是看了自己发的朋友圈才打来电话的。刚到雷神山工作时,张峰发过两段干活儿的视频,“从老家出发时,有人说我们可能都到不了武汉,我发个朋友圈,意思就是告诉他们,我已经到这边上班了。”
有人在视频下面评论他“胆子不小!”有人问“工资怎么样?”无论问题关于他、关于工作还是关于武汉,张峰都会挨个回答。之前“放鸽子”的发小看到朋友圈还曾联系他说:“不如跟你一块去武汉了。”
张峰工作的隔离酒店共5层,2、3、4楼为患者准备,每层29个房间,5楼住着工作人员,包括一名医生、六名护士以及张峰兄弟俩。这里不仅有疑似病人,还可能有确诊新冠肺炎的病人入住,张峰和表弟在正式工作之前,都接受了专业的防护培训。医生就如何穿脱防护服、如何戴口罩,该在什么房间吃饭,不该在什么空间逗留等问题都做了详细讲解。
风险虽高,但相对于雷神山的建设工作,在隔离酒店里,体力上要轻松得多。张峰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起床,按照医护人员交代的标准,两升水兑一纸杯84配好消毒液,随后背上喷雾器对酒店大厅、走廊、楼梯、电梯以及工作人员吃饭的房间进行消毒。八点开始,他协助护士发放早饭,患者会把门打开一条细缝接过饭菜。接着是垃圾清理工作以及发放午饭,直到下午四点下班。
表弟跟张峰两班倒,表弟的上班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,只有在重合的工作时间内,两人才能见到穿着防护服的对方,其余时间虽然住在对门,也从未碰过面。医生在培训时交代过,“在隔离酒店里除了自己,要把所有人都当成病人,如此谨慎才能尽量避免交叉感染”。有时候表弟没烟抽,来敲张峰的门,他也只是开一条门缝,把烟递出去。
隔离酒店里什么吃的都有,但工作的二十多天张峰几乎没怎么吃。“不吃早饭,午饭吃的很少,水也不怎喝”,张峰说,从上班开始就要穿着防护服,上厕所十分不方便,防护服上的胶带一旦粘上再撕开,就没法继续穿,“防护物资缺乏的事儿,我在老家的时候就知道。”
在酒店隔离的患者一般有两个去向,要么痊愈回家,要么发展为重症转到医院。张峰经常在酒店门口看到来接人的家属和被送往医院的病人。每当这时,护士会将空出来的房间号码写在纸上,连同房卡一起交给张峰,让他去打扫卫生、清理垃圾。张峰打扫之后,武汉市疾控中心的人也会过来,对空房间再次消毒。
因为跟病人的接触只限于“门缝里送个饭”,张峰对大多数病人没什么印象。唯一接触过的隔离者是一个女患者,她在隔离酒店的微信群里说要转到医院,但是行李太多需要人帮忙。张峰去帮她拿包的时候看到她不停咳嗽,忍不住嘱咐:“到医院好好跟医生说说,开点好药,药量大点,我平时要是生病了,就会把药量放大,一吃就好。” 张峰也不知道,自己的话对别人是不是有用,这位患者后来情况如何,张峰也不得而知了。
进入三月之后,全国疫情发展趋于稳定,离酒店的病人越来越少,由最初的五十多个变成三十多个,再变成十几个。3月8日那天,最后三个隔离病人痊愈回家,当天晚上,大家接到隔离酒店将要在次日撤离的通知,张峰一边做最后的清理一边想,“人都好了,武汉的好日子要来了。”
一位武汉好心人见张峰兄弟睡在车里,送来保暖的毯子(图片来自梨视频)
留下还是离开
从2月9日到3月8日,在武汉整一个月的时间里,张峰干了三份临时工作,赚了两万五千元,这是他打工生涯里,收入最高的一个月。
“来的时候想着一天500,一个月算下来怎么也有万把块,结果比想的好多了。”张峰只是这笔钱的“过客”,他把其中的五千块给了父亲,剩下的两万借给了正在老家盖房的好朋友,“反正我在这里也用不上。”
都说“富贵险中求”,但张峰觉得这句话不适合他,“我想看看武汉能不能长期发展,不是赚个几万就走了。”
3月9号早上从隔离酒店出来之后,各个招工群都“消停”了,他们重新回到车里,等一天也没有几条消息。
他们开着车,到武汉的金银湖、沙港湾、江岸等地方转了转,看看能不能碰到现场招工的机会。路过黄鹤楼的时候,表弟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,来武汉一个月,还没有机会看看长江和黄鹤楼,“其实就是瞎溜达,也不能下车,下车了人家也不让进。”
偶尔张峰会给家里打个电话,问问父亲的身体,孩子的学习。表弟的父母一直不知道他来武汉,他谎称去其他地方打工才出了家门,张峰不担心他回去被家人埋怨,“人没事儿,钱也赚到了。”
三月中旬之后,作为重点扶持的汽车、电子企业逐渐复工复产,群里开始出现各类加工厂的招工信息,张峰和表弟分别报名、面试,一星期后接到不同工厂的录用通知。
但张峰觉得现在的工作“不怎么样”,工厂里管的太严,每天要老老实实地在零件生产的流水线旁坐8个小时,加班的话得坐10个小时。工作时两脚要挨地,不小心蹬在凳子上要罚款50元,把小零件弄丢罚款50元,不准聊天、玩手机或者接电话。
“现在的收入也不怎么样”,张峰说,厂子开始承诺的时薪是20元,后来改成满两个月才有20元,否则只有16元。除此之外,还得额外扣除生活费、水电费等等,即使签了合同,很多说法仍在慢慢发生变化,“现在没地儿去、没地儿吃饭,只能先凑合着干。”
3月底,表弟突然跟张峰说“想回家”,不想在武汉厂子里继续干了。张峰担心表弟回不去,问他要不要下班后见面商量,到了晚上,表弟直接发来一段在车上的视频,他准备先坐车到武汉附近的城市,再坐火车回家。在武汉赚的钱,表弟一部分转给了妻子,一部分准备用来还车贷和利息。
回想起这段经历,张峰认为这趟武汉没白来。除了赚到几万块钱,他加了几十个工友的微信,他感觉大家都挺够朋友、够意思,“比如在这边买不到饭吃,只要在微信群里说一声,不认识的人也会帮。”张峰觉得自己不过是来武汉“讨生活”的小人物,至于他和工友给武汉带来了什么他并不自知。
武汉人的热情让张峰对武汉这座城市有了好感。从隔离酒店出来,还未找到工作那几天,他把车停在一个小区旁,和表弟在车上度日,困了就睡在车上,饿了就在马路边点外卖吃。有一次,兄弟俩正在路边吃饭,一位买菜路过的女士,走到他们身边问:“这是干什么呢?”
张峰解释自己来武汉打工,因为没地方住,就在车里住一段时间,对方又问:“冷不冷,要不去拿个毯子来?”张峰告诉她晚上冷的话可以把车打着,一小时就能暖和过来。没想到,那位女士还是从家里给他们拿来一条毯子,那之后,张峰再没被冻醒过。
后来工作的事情有了眉目,张峰趁天气好把毯子晒在一米多高的绿化带上,等到那位女士买菜经过时把毯子还给了她,“我原来还以为人家会嫌弃,就不要了,但是没有”,对方的第一反应是让他们拿着以防万一,张峰告诉对方已经找到管吃管住的工作,这才还了毯子。
4月8日,武汉“解封”那天,张峰和工友相约到饭店吃一顿火锅,但饭店还没有开门,他觉得,武汉要想和从前一样热闹恐怕还需要一些日子。接下来,张峰准备在工厂干满两个月再从长计议。
“我感觉武汉真好”,虽然来武汉只有短短两个月,但张峰认定这是个不错的城市,他开车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上高架,虽然在路上人还不多,但高楼上的灯全都亮着。
(应采访对象要求,文中张峰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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